作者:张云在我鲁南的农村老家有一盘石磨,从小时候记事起,就知道家里有一盘石磨了。母亲经常一大早上就起来推磨磨面或者磨糊子烙煎饼,有的时候也把我拉起来帮着推磨,抱着磨棍闭着眼沿着磨台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场地一圈又圈的转,起点就是终点,终点就是起点无止境的推着磨棍走,感到十分厌烦,但不推还不行,因为要生活吃饭的啊。当时的生活水平低以及生产力落后,推磨确实感到又苦又累。
那个时候村里有石磨的家户为数不多,我家的石磨还是爷爷奶奶留下的家产。这个石磨自然也给左邻右舍提供了方便,他们经常挑着粮食到我们家来磨面或者磨糊子,石磨闲置的时候不多,他们来了都是自己推,有的时候需要回家拿东西,俺娘总会叫我帮忙推上两圈。记得那时不管是谁家来用磨,我家人都是好言相待,喜欢帮忙,还有的邻居磨面的时候还带着孩子,一会哭一会闹,影响大人推磨,一遇到这种情况,我母亲就会主动给他们看看孩子。还把家里新烙的煎饼,还有枣、柿子等好吃的,拿出来让小孩吃,也算是哄孩子玩,不影响大人推磨。遇到劳动力少的,只要父亲和哥哥不忙或不上学在家的时候也主动帮他们推磨。时间长了来我家磨面磨糊子的乡亲们越来越多了,特别到了腊月是磨面和磨糊子的旺季,都需提前到我家预订。那时石磨的使用是免费的,但别人在用磨之前,要先把两个磨盘撬开,在两个磨盘中间放上一些麦子或玉米,这样防止一开始磨的时候磨齿之间相互磨损,也可填实两磨盘之间的空隙,磨盘上方的粮食才会通过磨盘中间的圆孔,进入两磨盘之间。由麦粒变成面粉之后,两磨盘之间就有了一层厚厚的面粉,借磨用的人家从不清理,当然我家就会撬开磨盘,扫出面粉。在那粮食严重匮乏的年代,这些面粉能够为一家人熬上一顿面粥了。
到了后来家里养了一头小毛驴,母亲就把毛驴的眼睛蒙上,教着毛驴拉磨,慢慢的毛驴就会拉磨了,取而代之就不用人工推磨了。我们也省了不少力,每当毛驴拉磨的时候,我这个时候就坐在母亲旁边帮着下料,感觉轻快多了。来我家用磨的乡亲更多了,因为不在用人力推了,但是不管谁家用磨和毛驴时,总会留些麦麸子、玉米皮或者带一些稻草给家中毛驴增加营养,算是对毛驴的奖励吧。
石磨用了一年又一年,在那年秋天,父亲从外乡请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石匠,他肩上背了一个长方形小木箱,父亲又找来了几个邻居把石磨上边那一扇抬下来,只见那人从小木箱中取出一尺长的铁錾子和一个锤子,在磨齿上敲来敲去,叮当乱响,把两扇石磨全敲了一遍,我问父亲才知道,磨用时间长了齿牙钝了,粮食磨不碎又费力,费工夫,这是请来的锻磨先生来锻磨的,每次锻磨要用一天时间,锻磨工钱大约是一块钱,招待好了会优惠2毛钱只收8毛的。那年代虽说家里生活困难,但为了使锻磨先生能把磨锻好,家里就会用白馒头、面条、鸡蛋茶、好饭来热情招待,磨锻后果然不错,磨下来颗粒比以前碎多了,磨推着也比以前轻多了。
那年月石磨对我们来说是一件比较重要的生产生活用具,全家人都很重视和爱惜它。石磨在露天下固定的,每遇到下雨天就用牛毛毡把磨盖起来,预防磨眼里进雨水。后来,经济条件稍好些,在石磨固定的地方盖了两间草房,石磨自然就不会雨淋日晒了。在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年过春节,还要在石磨上贴福字红贴,和其它神牌位同样对待,烧香摆贡,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做法是啥意思,但我想这会是投个平安吉利吧。
随着岁月的流逝,社会不断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我家的石磨再也没人推了。每次回老家的时候,看到那历经风霜的石磨依然还在那里,便引起我思绪万千,想起那艰苦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