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辫子放金莲

作者：田洪兰

　　被称为混世魔王的大军阀张宗昌，任山东省政府主席的三年（1925-1928）里，没有留名青史的政绩，但是，他推行的剪辫子放足的民俗改革大复查运动，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在肥城西南的王庄镇，至今流传着“张宗昌，坐济南，剪辫子，放金莲”的民谣。

　　满清王朝统治中国以后，要求男人把绾束在头顶上的长发梳成一条长辫子，这辫子在男人的脑后一拖就是几百年。那时小姑娘七八岁就开始用长条布裹脚，把正在蓬勃发育的嫩肉裹成一个圆锥形小脚，小脚妇女走路扭扭捏捏，痛苦不堪。由于传统封建礼教的熏陶，男人以长辫子为美，视为受之父母的命根子。女人以裹脚小为荣，以为它是贤惠守本分的美德标志。因此，男人的长辫子和女人的小脚是封建意识的毒瘤，是阻碍人们身心健康和思想解放的枷锁。辛亥革命中剪辫子放足的民俗革新运动，在大中小城市收到很好的效果，在农村收效不大。张宗昌1925年来济南以后，由于连年军阀割据，无人过问民俗改革，运动中漏网的长辫子男人又大胆起来，有些剪掉辫子的人又重新蓄起齐肩的“二茬毛”，放足的妇女又重新裹足。鉴于此状况，张宗昌在山东大力推行了剪辫子放金莲的大清查运动。

　　1926年农历三月，肥城县王庄四区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玉皇山庙会。这年的庙会声势特别浩大，不仅有肥城、东平、平阴附近的民众一万余人，附近各学校的学生也一队队走进会场，县府的官员也来参加庙会典礼，会场上欢声雷动，情绪高涨。县长在讲话中号召全县人民剪辫子放金莲，语调动听，没有丝毫强迫的意思。县长讲完话一位女学生代表上台演说，讲到最激动的时候，突然跳上戏台的大桌子，大声说：“我从小不裹足，能和男人一样，大脚丫子一扑拉走南闯北！”说着挽起裤腿，脱掉鞋袜，把光脚高高抬起。台下封建思想浓厚的人们，平时见的都是长袖口，扎裤腿的封闭女人，现在见到在大众面前公开光脚的妇女，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低下头去。就在人们闭眼低头的一刹那，每个长辫子男人背后都响起剪辫子的“咔嚓”声，用手一摸，辫子没了。同时，每个女学生都扶住一个小脚女人，为其脱鞋解裹脚布。这时，会场上丢辫子男人的嚎叫声、放足女人的怒骂声、学生们胜利的欢呼声夹杂在一起，真可谓是声浪鼎沸、蔚为壮观。原来学生入场后，立即分散到各个角落，每个带剪刀的男生跟上一个长辫子男人；每个女生盯住一个小脚妇女，女学生代表在台上举赤脚的时刻，是剪辫子放足统一行动的信号。所以，会场上的长辫子男人和小脚妇女无一漏网。

　　这是张宗昌统治时期，肥城县第一次在王庄玉皇山庙会召开的剪辫子放金莲大复查誓师大会。会后其他地区、乡、村也随之进行了这场民俗改革复查的运动。从此以后，肥城的长辫子男人和裹脚妇女渐渐消失了。这场运动风平浪静以后，去掉辫子的男人如释重负，轻松潇洒地走进新时代新生活。那些围着锅台转的女人，放足以后开始走出灶屋，走出家园，走向社会，走进自己解放自己的自由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