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录:“新水浒研究第一人”,齐鲁文化学者、知名文史博主,曾任泰安区域文化通览(岱岳卷)学术主编。著有《第三只眼睛读水浒》、《刘传录趣评水浒》。
宋朝是一个正视人生命权利的朝代,在全国各地设置了提点刑狱,也就是《大宋提刑官》中的“提刑”,形成了一整套完备的刑事诉讼体系。在《水浒传》中,梁山好汉涉及刑事案件的有很多,宋江、卢俊义、林冲、武松、鲁智深等人都遭到过官府通缉,很多人都到过衙门受审,被判刺配,林冲、卢俊义等人还差一点在刺配路上丢掉性命。通过对书中案件的梳理,可以发现宋朝的法律体现了民本思想,但由于缺失监管和执法者素质的不同,对于案件的判决产生了不同的效应,更把一些好汉逼上了梁山。
海捕文书和赏钱
郓城县押司宋江勾结梁山,被外室阎婆惜抓住把柄,宋江无奈杀死阎婆惜。阎婆惜之母阎婆骗宋江去买棺材,在衙门前抓住宋江喊冤,幸亏唐牛儿帮助才逃脱。知县听得有杀人的事忙升厅,立即传押司张文远帮阎婆写了诉状,接状立案。
杨志到东京跑官买官,被高俅一声喝退,流落街头,只好卖宝刀。遇到无赖牛二强买,杨志忍无可忍,杀掉牛二后自首,东京府尹差两员相官,带了仵作行人,监押杨志并众邻舍一干人犯都来天汉州桥边登场检验了,形成文案。这里的“仵作”已经具备了法医的性质。宋代法医学十分发达,凡杀伤公事、狱中囚犯死亡及无近亲在旁的非正常死亡等,都必须差官检验。阳谷县的潘金莲谋杀武大郎后,武大郎的尸体必须经过团头(也就是地保)何九叔验尸后才能火化。可以说明宋朝法律十分重视证据的作用,收取证据是必需的过程。
“海捕文书”是宋朝犯人在逃时官府令各地随时捕捉的文书,内容有籍贯、相貌、画影图形和赏钱,相当于现在的通缉令。宋江、林冲、鲁达、李逵等梁山好汉都被官府的“海捕文书”通缉过。山神庙大火毁坏了林冲与妻子团聚的美梦,林冲杀死了陆虞侯、富安和差拨,在柴大官人的帮助下逃上了梁山。沧州州尹随即押了公文帖,画影图形,出3000贯赏钱捉拿林冲。赏钱的多少是根据罪犯对社会的危害定夺的。鲁智深三拳打死郑屠在逃,赏钱是1000贯；武松血溅鸳鸯楼,杀死18条人命在逃,赏钱是3000贯；宋江杀阎婆惜后在逃,赏钱是1000贯,后大闹江州在逃,官府悬赏1万贯捉拿宋江。鲁智深是初犯,对社会的危害性小,只有1000贯的赏钱；武松和宋江第二次犯案在逃,赏钱就有了成倍的增长,捉拿宋江的赏钱更是翻了几番。
刺配成为主要刑罚
宋朝法律对判决有明确的规定,杖刑以下的案件,由县判决执行；徒刑以上直至死刑的案件由州府判决,申报省院详审；对于死刑由丞相甚至皇帝批准,判决才能生效。
林冲遭到高太尉陷害,经由孙正周旋,开封府府尹叫林冲“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发配沧州牢城。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同样是开封府,杨志杀死无赖牛二,杨志“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墨匠人,刺了两行金印,发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当厅押了文牒,把七斤半铁叶子盘头护身枷钉了”。
武松为兄报仇杀潘金莲和西门庆案是由东平府知府陈文昭审理、报省院批准的,批准文书到时,牢中取出武松,开了长枷,脊杖四十,取一面七斤半铁叶团头护身枷钉了,脸上免不得刺了两行金印,迭配孟州牢城。武松的打虎威名帮了他,从死刑变为刺配。王婆就没这么幸运了,东平府尹判了一个剐字。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犯由前引,混棍后催,两把尖刀举,一朵纸花摇,带去东平府,吃了一剐,这算是一个很残忍的判决。对于宋江杀阎婆惜一案,济州府尹判宋江脊杖二十,刺配江州牢城,估计枷可能比上面三人的都轻。
宋朝的刑事判决以人为本,尽量少杀人,用刺配来作为对死刑的宽宥。刺配成为集刺面、杖刑、流配三种处罚于一身的重刑,宋代的刺配按罪行轻重的不同,分为刺配本州、邻州、500里、1000里、2000里、3000里及沙门岛等不同等级。适应对象主要是盗窃、斗殴伤人和贪官污吏等重罪犯。
杨志刺配大名府这样的繁华之地不是对他的轻判,而是对他军官身份的认可,事实证明他到了大名府后,以他的武艺确实征服了梁中书。而将卢俊义刺配沙门岛就是间接判了死刑,沙门岛在今天的烟台市长岛县的大海之中,岛小人多,管理者为了冒领囚犯的粮食,把大量囚犯赶到海里淹死,所以刺配沙门岛只有死路一条。卢俊义被管家李固和妻子指证勾结梁山,被刺配沙门岛,感觉判决还是公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