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上车不?”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逢人便问,招揽路人乘坐他的电动三轮车。见无人应答,老者突然左拐径直驶到了另一条车道上,完全不理会身后嘶鸣的汽车喇叭声。
“宁阳县的载客三轮,真需要管一管了!”一旁的出租车司机张小萍(化名)郑重地说道,“每次看见这些三轮车拐弯,都吓得我一身冷汗。”
而三轮车师傅张某华则认为:“大多数三轮车师傅都愿意遵守交通规则,不能因为个别人违章,就把我们都一棒子‘打死’。”
但他们都认为,宁阳县道路上奔跑的载客三轮车,最需要的是管理,而非简单的纵容或者取缔。
载客三轮:“干活的都是可怜人”
家住宁阳县泗店镇后桥村的张某华,今年56岁,从事三轮车客运一年多。每天早上7点不到,他会准时出现在宁阳县城老万达中心附近。“如今这是我的固定地址了,每天都来这儿跑生意。”晚上七八点钟,他再驾车回家,享用妻子留下的晚餐。
张某华家的土地,早在三四年前就被全数征用。如今村委会按照每亩每年1300元的标准向他发放土地补偿款。“我家合计5亩地,一年有6500块的补贴,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补助了。”张某华想着,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了,“自己的人生进入了新阶段”,得找个活儿来补贴家用,并打发无聊的暮年岁月。
“年纪大了企业不要,只能跑跑三轮车挣个吃饭钱。”为此,张某华花了10000元购置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开始跑载客运输。“生意好的时候,每天能挣个100多块,少了就只有个二三十块钱。”宁阳县城不大,人流稀少,多半只能靠进城的农村人来维持生意。“城里的、年轻的都喜欢打出租,坐我们车的都是农村上年纪的人。”
“跑三轮车的,也都是年纪比较大或者身体有病或有残疾的人。简单地说,都是没有别的出路的可怜人。”
刘某宏,55岁,东疏镇刘茂村人。与张某华相似,他家的耕地合计5亩,流转出去3亩,只剩2亩地靠他妻子耕种补贴家用。因为患有隐疾,刘某宏被迫放弃从事了30多年的木工职业,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做起客运营生。
“每天一早从刘茂村开过来,天黑了再开回去。除非特殊情况,不然每天都这样。”与张某华将跑三轮车视为“融入社会、结交朋友”不同,刘某宏跑三轮车更多的是因生活所迫。“我儿子刚工作,要买房,我得出去挣钱啊。”所以刘某宏做生意是来者不拒,往往还充当县城与东疏镇之间的临时校车。“从家来的时候能带几个孩子,回去也能带几个放学的学生。”至于这些上学孩子的乘车安全,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生意不好,钱不好挣,宁阳县城人太少。”今年以来,刘某宏三个多月挣了8000元,但换个电动三轮车的电瓶就花了他3500元。一折算,每个月所挣的还不到1500元。“中午凑合吃顿饭,花个5块钱。”除此之外,绝少有其他支出。
徐某丽,陪着她孙子在县城读小学。为了糊口和打发无聊时光,徐某丽也在宁阳县城跑起三轮车载客生意。相比男性工作者,女三轮车师傅的生意更不好做。“别人嫌我年龄大,还是个女的,不愿意坐我的车。”
松时随便跑,严时不敢动
据记者了解,在宁阳县跑电动或汽油三轮车的人,绝大多数都是45岁以上的农村人。而伴随着从事这一行当的人数不断发展壮大,因习惯和传统思维而导致的道路交通违章,成为家常便饭。
张某华、刘某宏和徐某丽承认,自己并不以违反交通规则为意。张某华告诉记者:“客人要是在乎,我们就不闯红灯了。要是客人不在乎,我们也不怕。空车的时候,就更不在乎了。”刘某宏也认为:“只要做好了‘耳目’工作,就能‘平安’闯红灯。”徐某丽曾让她7岁的孙子和她自己同坐驾驶室,任凭孙子玩耍打闹干扰自己,她自己则正常开车闯红灯。“心里不觉得有多怕,都习惯了。”
记者在宁阳县城的长寿路、建设路和文化街等多条道路上,均见到三轮车和机动车并驾齐驱,甚至近似“亲密接触”的现象。长寿路宁阳县砂资源管理局门外,一辆电动三轮车为了招揽顾客,先向机动车道中央行驶继而又右拐,逼迫车后的机动车靠右到了几乎撞路桩的地步。出租车司机严某国告诉记者,看到三轮车在自己右边他都不敢超车,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不做提示地就左拐,让你刹车都来不及。
不过几位三轮车车主向记者表示,目前所见的“三轮车乱象”,乃是平日里管理松懈的结果。“交警有时管得松,有时管得紧,完全不一样。”按照三轮车车主所言,管理疏松的时候,三轮车随便跑没有任何问题。但到年关的时候,交警会在马路上严格查处载客三轮车。“我春节期间被查了3次,每次都是磕头说好话,交警看我可怜也没多为难我。”张某华向记者传授心得。万一三轮车被交警查处,半年内都提不出来,电瓶也将因“饥渴”太甚而报废。所以每次遇到交警查处,三轮车主们要么隐匿身形,要么使出浑身解数求饶。
管理常态化才能双赢
因为忽松忽紧的管理模式,宁阳县三轮车营运市场具有很大波动性。张某华告诉记者:“我个人不赞成年纪太大或者有残疾的人开三轮车,这是对自己和他人都不负责的表现。”但因为管理疏松,恰恰造成了部分残疾人和年老者进入三轮车市场。
靠放或者查,都不能让出租车和三轮车师傅们满意。出租车师傅蒋某国抱怨,因为县城三轮车与日俱增,出租车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新购置的出租车都在广场上‘睡大觉’”。如果三轮车抢生意的形势越来越严重,他不排除去上告的可能性。而徐某丽则表示,如果交警查封了她的车,她就要和别的司机一起去上访。“车是我花了七八千块钱买的,也是我挣钱养家的依靠,要是没了它我该怎么办?”正因如此,对营运三轮车的管理,无论是严查还是放松管理,都无法收到令人满意的成效。
刘某宏等人就此建议,交警部门是否可以给宁阳县城的三轮车建立一个档案库,让有资质的人可以安心跑运输,也能杜绝那些不符合要求和标准的人进入该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