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王春青实习记者鞠永伟
小小木偶在台上的一举一动都描述着身后操纵之人的离合悲欢，承载着他们的人生。日前，记者来到宁阳堽城镇赵家塘村孙振涛家里，见到了号称“江北第一木偶”的宁阳木偶戏，作为现存唯一的北方木偶，宁阳孙氏木偶已经浮浮沉沉了140多年，除了艺术本身的精髓，也融入了木偶传承家族孙氏一家的欢喜悲忧。
四杆内操纵让木偶更逼真
24日，在孙振涛的家里记者见到了宁阳木偶。前几日刚从泰安东岳庙会回来的孙振涛和妻子韩兰英从行李袋中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木偶，记者注意到其中有几个木偶衣服下面露出了四根木棍，这就是宁阳木偶戏最为独特的内操纵技术。
“南方木偶很多都是提线的，但是我们的木偶是用了四根操纵杆，这样看起来更加形象”，韩兰英介绍，宁阳木偶戏使用四根操纵杆内操纵使它成为全国最为独特的操作技巧。据了解，四根操纵杆藏在木偶衣饰里面，两根操纵头部、两根操纵手臂，一旦表演起来在外面看不出来操纵杆，这样可以使木偶的动作更丰富，也加大了操作的难度。“看到没，四根操纵杆最突出的地方，就是可以让木偶的头部旋转一整圈”，韩兰英说着便将手中木偶的脑袋转了360度。
据孙振涛介绍，宁阳木偶属于杖头木偶类，至今已有140多年的历史，是从河北吴桥传入的宁阳。当时，河北省吴桥有一木偶戏老艺人，来宁阳演出住在孙家家里，闲暇时也教当时的孙家祖先孙方振操纵木偶，后来老艺人老家有事急匆赶回去，走的时候没把木偶带走也没再回来，孙方振就利用这些木偶以及自己跟吴桥老艺人学到的东西开始了木偶戏，并且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
“现在吴桥那边木偶戏已经失传了，之前我们一些民间非遗传承人聚在一起时，我还特地打听了，吴桥已经没有人会木偶戏了”，孙振涛介绍，也就是说，宁阳木偶戏四根杆内操纵的技巧成了全国独一无二的。
几经沉浮木偶送喜也带悲
采访过程中，孙振涛一直重复着一句话：“玩木偶戏，是既有快乐又有悲伤。”在孙振涛的记忆中，宁阳木偶戏几次大起大落，让他每次回想都感觉到心情的跌宕。
“1959年的时候，宁阳木偶戏归到了济南市木偶戏剧团，1962年的时候我父亲、叔叔、哥哥跟着济南木偶戏团，参加全国曲艺进京汇报演出，受到了毛主席的接待，家中还有父亲孙云清与毛主席的合影，这是他最为自豪的事情”，孙振涛告诉记者，后来父亲弥留之际一段断断续续的话让他一直无法忘记：“一定要保住木偶，那是几辈人的心血汗水，咱家的木偶剧团受到过毛主席的接见，千万要把它传承下去啊！无论多苦多难。”
宁阳木偶戏传承到孙振涛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了，有过辉煌的时候，也有过不为人知的艰辛。父亲去世后，孙家原来还能勉强度日的家庭再度衰落，无奈之下孙振涛背起行囊去东北打工生活，也就没再碰过家中的木偶。
1985年夏天，宁阳县木偶剧团再次兴办，听到消息的孙振涛带着对木偶的喜爱当即辞退工作回到家乡。然而1987年，全国县一级的剧团全部解散，木偶剧团的事业又被迫中止，并且由于剧团解散，孙家自筹资金制作的木偶道具也都散失了。
几次大起大落并没有消磨掉孙振涛心中对木偶戏的喜爱，父亲的遗言更是一直激励着他，在孙振涛与妻子的努力下，2006年年底，宁阳木偶戏被定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孙振涛喜欢木偶戏。除了从小的熏陶和父亲的教导外，孙振涛和妻子韩兰英的姻缘也是因木偶戏而起。韩兰英的老家在肥城汶阳，高中毕业后在老家的舞剧团当演员，1980年左右的时候，孙振涛的父亲孙云清到肥城教木偶戏，韩兰英就跟着学习。教了一年后，孙云清回到宁阳，韩兰英不久也到宁阳孙振涛家中继续学习，后来因孙振涛的父亲去世，韩兰英也回到了肥城。
1985年，宁阳县木偶剧团成立，孙振涛和韩兰英都因为精通木偶戏被邀请，两人一起以老师的身份参加了宁阳县木偶剧团，为剧团培训学员、编排设计动作、撰写剧本，并且融合了三根棍和四根棍的操纵技巧，使它们取长补短，操作更加灵活，做出的动作更加具有艺术魅力和观赏性。孙振涛带着对木偶戏满心的喜爱，写剧本、招演员、排节目，忙得不亦乐乎，正是这样感动了身为同事的韩兰英。1987年，孙振涛和韩兰英以木偶为媒，结为连理。
然而1987年迎来了全国县级剧团大解散的浪潮，“剧团解散的时候，东西都不让拿走，但是这些木偶都是家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实在是舍不得留下，后来我们夫妻俩用被子卷了两个木偶头带出来，一直到现在”。剧团虽然解散了，但是孙振涛和韩兰英默契的决定一定要坚持下去。
2006年全国发掘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消息传来，孙振涛夫妇激动得一夜未眠。为了让木偶戏重新绽放出光彩，孙振涛和韩兰英自费购买布料、木头，找村里年纪较大的老人帮忙制作了木偶衣服，又拾起了木偶戏。
穿上戏服就能上台表演
回想起小时候学习木偶戏的过程，孙振涛印象最深的就是每次练功最少要两个小时。“表演木偶戏首先要有基本的舞台功力，唱、念、坐、打的基本功不能比一般的戏剧演员差”，孙振涛介绍，学会了唱戏还要学习操纵木偶，一招一式都要百般苦练，为了能够适应日后的表演，孙振涛从小就苦练臂力，因为每次演出都要举着木偶表演近半个小时。
“表演戏曲的拿起木偶来就不知道怎么演了，但我们表演木偶戏的放下木偶，穿上戏服就能像他们那样上台唱戏，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差”，孙振涛自豪地边说边操纵起木偶现场表演了一段，只见他迈着步子向前，脸上都有了不一样的光彩，再看木偶就好像是他在舞台上的化身，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在台上的时候要做到人和木偶形神合一，有的木偶脚上动作表现不出来，就要靠人来表现，木偶的动作眼神到那儿，人的动作眼神也要到那儿，这样才算做到了火候。”
据了解，为了方便演出，木偶戏的舞台根据孙振涛夫妻俩的身高特异打制，一般都不低于一米六，这样观众在台前就看不到表演者，表演就更为逼真。孙振涛向记者描述了当年木偶剧团兴盛时的情景：“剧团光木偶就有100多个，有西游记的全套布景和道具。剧团演出效果非常逼真，我记得有一场火焰山的场景，随着孙悟空扇动芭蕉扇，火越来越大，在下面的观众都以为真的着火了，第一排的观众都在担心火会越来越大烧到他们。”
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现在的宁阳木偶戏主要剧种是豫剧，偶尔也唱一些吕剧。为了跟上时代的脚步，在保留传统剧目的同时，孙振涛夫妇还在发展神话剧、儿童剧，从而更不受舞台表演的限制。孙振涛还教一些喜爱木偶戏的年轻人学习木偶戏，他希望在民间剧团多培养一些既会木偶戏又会其他表演的综合性民间艺人。
宁阳木偶戏木偶造型夸张逼真，能表演粗犷豪迈的动作，对细致入微的动作也是信手拈来，比如端茶饮水、拔剑挥舞等等一系列的动作。在为木偶戏申请非遗的那一年，韩兰英突然想到可以操纵木偶写毛笔字。为了节省笔墨纸，韩兰英操纵着木偶用毛笔蘸水在家里的穿衣镜上练习，“不仅需要把字写好看，写字的姿势也要正规美观”。当时，为了维持生计，孙振涛、韩兰英夫妻白天要出去为红白喜事演出，韩兰英每天都晚上练习，而且操纵木偶写字的是左手，这样持续了好几个月，胳膊都疼得抬不起来，她终于练成了木偶写字。
“我没有让孩子干这一行。”靠木偶戏演出根本不能养家糊口，孙振涛让儿子孙晓东学了医学，干了其他工作，但是业余时间他依然要求儿子学习木偶戏，“木偶戏不能放下，但也需要从事别的职业来有经济收入”。
自幼接触木偶戏的孙晓东对木偶也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每次看到我父母舞动木偶的时候都感觉是融入了他们的人生，那个时候他们脸上的笑容、光彩都是平时看不到的，我想这就是他们所要表达的内心的情感”。如今，喜爱木偶戏的孙晓东辞去医生的职务，做起了宁阳木偶戏的“代言人”，期待能把宁阳木偶戏推出宁阳，重建江北第一木偶的威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