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录:“新水浒研究第一人”,齐鲁文化学者、知名文史博主,曾任泰安区域文化通览(岱岳卷)学术主编。著有《第三只眼睛读水浒》、《刘传录趣评水浒》。
鲁智深无疑是水浒中最受读者喜爱的形象之一,为救金翠莲,三拳打死镇关西,这么一个侠义英雄竟然在五台山出家当和尚?鲁达没有理由出家当和尚,他并没有看破红尘,大宋法律也没有规定出家可以逃避罪责,他的出家让喜欢他的读者耿耿于怀。其实,他出家也许都是赵员外的阴谋。
鲁达在酒馆认识了金翠莲,不知是可怜还是喜欢,鲁达决定帮助金翠莲,资助金翠莲父女逃离虎口。三拳打死镇关西,为躲人命官司,鲁达在雁门县巧遇金老,金老把恩人鲁达请到家中,第二次见到金翠莲,并与收金翠莲做外室的赵员外相见,赵员外对鲁达表达了佩服之情,安排鲁达住在他乡下老家。逃亡多时的鲁达把心暂时放到肚子里,凭借赵员外在当地的实力,保护鲁达是没问题的。
鲁达的心刚平静下来,金老便来告急,官府人员在调查鲁达,在鲁达慌乱之际,赵员外开始实施他的阴谋,他这个阴谋从第一次见到鲁达时就计划好了。赵员外道:“离此间三十余里,有座山,唤做五台山。山上有一个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萨道场。寺里有五七百僧人,为头智真长老,是我弟兄。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是本寺的施主檀越。我曾许下剃度一僧在寺里,已买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如是提辖肯时,一应费用都是赵某备办。委实肯落发做和尚么?”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鲁智深出家是为了帮助赵员外还愿。
宋朝接受柴荣灭佛的教训,不打击佛教,但对出家严格控制,由政府出卖空头度牒,只有买了度牒的人,通过寺庙写上名字,才算正式出家,才能免税、免兵役。这在当时形成了一个恶习,穷人出家出不起,像赵员外那样有钱有势的可以买度牒,找穷人代替他出家,他们认为这是替身代他出家,是自己修行的好事,当然所有费用都是由有钱人负担。赵员外就是让鲁达作为他的替身出家,帮他修行的,鲁智深的花费都由赵员外负担。
赵员外认为鲁达是替他出家的最合适人选。赵员外把金翠莲收做外室,捡了一个大便宜。对京城里的大美女爱得发疯,把她安置在雁门县城里。鲁达到金翠莲家还没吃完饭,赵员外就领庄客上门,说明两点,一是赵员外安排了专门盯梢金翠莲的庄客,一举一动随时报告；二是赵员外的醋意特别大。对于金氏父女在家里安置了恩人鲁达的红纸牌儿,早晚一炷香,赵员外并没在意。但是有一天红纸牌儿的人出现在面前,金翠莲对鲁达的感情可能爆发,毕竟以身相许在古代也是常事,赵员外的醋意让他决定立马隔断鲁达和金翠莲的交往,不能让他们在一起,更不能再次见面。陪鲁达吃完酒后,第二天赵员外就以“此处恐不稳便”为由,把鲁达带到他的乡下老家七宝村居住。这期间赵员外安排金老虚报敌情,金老为了自己的下半生,也怕自己女儿跟上一个杀人犯,就积极配合赵员外。
赵员外与鲁达乘轿上山,只让庄客前去通报,且“在山门外亭子上坐定,早有寺中都寺、监寺,出来迎接”,接着,智真长老(文殊院的主要领导人)又“引着首座、侍者,出山门外来迎接”,这一切都是赵员外安排好的,目的是给鲁达留下良好印象,让鲁达顺利代替赵员外出家。
赵员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对方丈也进行了贿赂,让庄客“一齐将盒子搬入”,而且“摆在面前”,然后才向智真长老说明来意。介绍鲁达说是自己表弟,“因见尘世艰辛,情愿弃俗出家”。智真长老爽快地说,“这个因缘是光辉老僧山门,容易容易。”为了消除众僧的疑虑,长老故弄玄虚,又是焚香,又是入定,说什么“此人上应天星,心地刚直。虽然时下凶顽,命中驳杂,久后却得清净,证果非凡,汝等皆不及他。”赵员外利用阴谋顺利实现了自己在菩萨面前的许愿,同时避免了鲁达与金翠莲日久生情,可谓一箭双雕。
出家后的鲁智深很快明白了个中缘由,用世俗的手段来对抗佛教仪式,第一次酒后发疯,方丈为了赵员外的面子,保护了他,等于变相鼓励他不守佛法,终于演变为醉打山门的事件,方丈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到东京去。这里面还有一个是鲁智深故意所为的原因。鲁智深想还俗,又舍不得到手的五花度牒。鲁智深溜下桃花山,“胸前度牒袋内藏了智真长老的书信”,可见度牒是小心收藏的。鲁达剃发之后,首座呈上度牒请长老赐法名,长老拿着空头度牒说偈:“灵光一点,价值千金,佛法广大,赐名智深。”把度牒交给书记僧填写完毕,付与鲁智深。
不管“灵光一点”是否价值千金,鲁智深这道度牒价值千金倒是很有可能的。据宋代《燕翼诒谋录》等书,宋徽宗初年每道度牒价钱二百二十贯,后来政府严格控制,不轻易出卖,但允许加价转售,度牒价涨到八百贯,需要者多方转买才得之,费用当然还要上涨。赵员外给鲁达的,可以算是一份厚礼。
从五台山上走出来的鲁智深,只是披着一个袈裟的江湖人士,不是一个佛教徒。但是袈裟下的鲁智深对侠义发扬光大,招安后,“杀人放火不易”的鲁智深才跳出江湖,直到梁山和方腊你死我活争斗,朝廷坐收渔利,鲁智深才真的看破了红尘,一心一意去当他的出家人。
